blucherry

不义的堂皇

盂兰变:

一个不留神,随手又写得长了……


不过,大家一定会看完的对不对!


不用爱我,不用夸我,看完就行。我就是要求这么简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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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飞宇老师最近在评莫泊桑的一篇文章里说,好的作者是手硬、心软的。


所谓手硬,是指下笔风格客观、冷峻。所谓心软,则是指作者骨子里面怀着一种深刻的悲悯和对“人”本身的感情。


好的作者,手硬、心软。那坏的作者呢?


正好反过来,内心残忍无情,但下笔油滑得很。


 


最近有些关于HLS的讨论,似乎又回到了“你们竟然不允许一部现实向的影视作品如实地表现社会现实!”这种逻辑喂狗的车轱辘话上。更有甚者,但凡有评论指出HLS的创作似乎颇多矛盾之处,就有忠诚的粉丝祭出“你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卫道士”的法宝。一晃神,还以为自己穿越时空,和郭沫若大神笔下的婵娟姑娘重逢了。


不是所有和你提到作品价值取向的人,都是封建残余啊,这位语文显然是体育老师教的同学。


 


HLS为什么在播出后,会造成那么大的争议,让很多观众感觉心里很堵,但一旦遇到“何必认真这就是个电视剧哈哈哈党”和“这就是社会现实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党”时,又有种有理说不清的堵心感觉呢?


 


这里主要涉及到两个可能是普通读者或是观众,在阅读或是观看文艺作品,未曾留意的层面。


即小说里的故事、和小说里作者讲故事的态度。


换成更通俗的大白话,就是“小说讲了什么”和“小说是怎么讲的”。


说穿了,HLS被很多观众质疑,并不是因为它到底讲了个什么样的故事,而是这个故事居然是以这样鬼扯(且充满了作者阴暗的小九九,这一点后面会说)的方式被讲出来的。


 


现代小说创作发展到今天,小说其实是一门叙事的艺术,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现代小说能取得的长足进步,也是由于许多天才型的作家,有意识地发展了小说的叙事艺术。也就是说,“小说讲了什么”这可以任由作者选择,你愿意安排故事剧情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当然请注意,如果你标榜自己是现实向小说,那么你笔下所有不符合现实世界规则和情况的情节,观众们都是有权质疑它的合理性的。(比如,HLS里面写曲小姐不学无术,但靠着外挂轻轻松松搞定商业对手那种,都是经不起“现实向小说”这个标准检验的)


但与此同时,更关键的是,我们前面提到的第二点,“小说是怎么讲的”,也就是说作者你究竟是“怎么讲这个故事的”,这一点也逃不过所有观众的眼睛。因为文字本身是不会说谎的。


而我们之前讨论的作品价值取向(包括作者自己的价值取向),主要是体现在这个层面上,而不是前面那个故事剧情的层面。


 


所以,所有一看到有人提作品价值取向,就马上把它鬼扯到HLS剧情故事上的反驳,简单地说就是那么多玛丽苏文学都白看了。到现在还没分清楚,“故事”和“讲故事”是两码事情。


 


好了,在明确了这两点之后,那么所谓的现实向文艺作品,到底是否可以如实描写现实生活的残酷和不公?


当然可以了。


是否可以安排做了许多坏事的坏人有好报?


当然也可以了。


这些都是故事层面的东西,具体怎么安排是作者的自由。如果你讲故事的技术高明,你也可以讲一个特别现实特别残酷的故事,只要讲得好,观众照样埋单。比如金瓶梅、红楼梦,里面描写人性之恶,比你HLS深刻多了,但你看就从来没有读者跳出来和这两位作者讨论作品价值取向的问题。


 


那HLS到底是在哪一步跑偏的呢?


关键的问题,还是出在“怎么讲故事”上。


《欢乐颂》第一集上来,就用旁白替曲小姐的人设盖棺定论:“曲筱绡,二十四岁,海归。古灵精怪,肆意洒脱,率性犀利。从小在关系复杂的家庭长大,看似玩世不恭,实则真实善良,让人又爱又恨,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


 


电视剧里的旁白是什么?


旁白等于小说中叙事者说的话。在现代小说里,叙事者可以是故事里的人物(比如追忆似水年华),可以是第一人称的“我”(比如百年孤独),比较高明的作品中途还会出现叙事者的换人(比如包法利夫人)——不过,HLS没那么高级。


它的叙事者简单粗暴,就是一个第三人称的画外音。这个叙事者负责替我们交代人物的性格,交代一些设定,甚至于交代某个人物的内心独白。这是从功能上说。从人格上说,这个叙事者其实就是作者阿耐女士本人。


 


好多朋友都提到HLS里的旁白简直尴尬得要死。


其实说穿了,就是作者写作水平的问题。好的作者,调动叙事,安排声音,只会让读者看得欲罢不能。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


而坏的作者呢,遇到写不明白的地方,遇到不会通过情节和对话的设定来交代的内容,通通简单粗暴地交给旁白,强塞给观众。


 


旁白的尴尬还只是写作水平上的问题,HLS里更致命的问题是,小说人物刚一登场,你就给我来了个“盖棺定论”,要是人设一以贯之也倒还好,观众少了点悬念的乐趣就少了吧。关键后头的剧情完全和人设对不上,后面的故事处处都体现出曲小姐是个不学无术、缺乏教养、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自私自利、毫不顾惜弱者尊严的人,然而作者你却用旁白告诉我们“她其实心地很善良”? 


Are you 希尔瑞斯?


 


这样显然不符合现实生活的剧情安排,是无法用作者的写作技术还不到位来解释的。从阿耐女士后来的回应来看,她说自己这样不合逻辑的处理,是为了体现人物的立体感。但立体的人物并不等于人物性格自相矛盾。你不可能写一个人物既刻薄又可爱,既势利又无邪,既懒惰又勤奋,既自私又无私。


立体感下面,是可以共存的人物性格侧面,而不是全然矛盾的人物设定。更何况,可爱率性这些“盖棺定论”的人物形象,还不是作者通过剧情展现的,而是直接打包在一个旁白句里强行塞给观众的。


这种不能自圆其说的写法,自然不能说服读者。


 


好多朋友都曾提到HLS的作者写故事,是从社会顶层的角度来写的。这个观察是很准确的。


作者另一部以清代为背景的历史向小说里,同样看到的这种创作思路的痕迹。“慕强”,作为作者个人的一种价值取向,当然是可以的。但是,当作者在讲故事时,你选择了细腻入微地描写弱者的种种无力、惶恐和艰难(相信不是深有体会的人,恐怕是写不出这样的文字的),却没有选择客观地拉开距离,用冷峻的笔法来写。


而是特意选择代入强者的俯视视角,调动叙事,组织剧情的。——这就其心可诛了。


 


这就好比是同样要写《金ping梅》里西门庆强娶妇女,供自己淫乐,兰陵笑笑生的写法是拉开距离的,对所有角色一视同仁,不动声色地秉笔直写。


如果按照HLS的写法,那就是作者直接代入西门庆,肆意淋漓地描写他具体是怎么XXOO别人,当时心理怎么个爽法,西门庆视角下看到对方心惊胆战,于是更加大展雄风,完事提起裤子还要教育被自己欺负的妇女,自己这是在教她什么是生活什么是做人。


也亏得HLS是以女性为主角的小说,如果是同样的写法,把曲小姐的性别换成男性,女粉丝们大概早就分分钟手撕了他。


 


一部文艺作品如果打出现实主义关怀的旗号,同时又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话,那么作者在创作时,必然是和写作本身拉开一定距离的。金ping梅、红楼梦,为什么成为描写现实的经典人情小说?因为两位作者细腻入微地描写西门庆或是贾雨村的种种恶事时,不是自我代入了西门庆或是贾雨村的视角来写的。


 


所以,HLS让观众们感觉反胃的并非它的故事本身(它的故事主要是让所有智商在线的观众,觉得没逻辑、不符合常识)。看阿耐女士的微博上似乎还为自己“如实”地刻画了现实世界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真正令观众不满的是,她在创作时“讲故事的方法”:


“现实是残酷的,我好不容易已经爬上来,不用被社会现实踩在脚下了;所以呢,


——尔等还没有爬上的人,就好好认命,老实待着。好运气这种东西,只会眷顾我的世界,你们想都不要想。


对了,别觉得我说话刻薄,我告诉你,也就我还体恤你们,肯打你骂你,那些精英人士啊连骂你都不会骂的哟~~”


 这就是毕飞宇老师说的那一类手软心硬的作者。


你问我那作者有没有权力手软心硬呢,当然有啦,作者愿意怎么写都是他自己的自由。然而,这样的作者,写十辈子都是个十八线非主流乡村玛丽苏作者。


 


 


 


最后,也说说围绕HLS这部剧出现的观众百态。


weibo和lof上一些传播很广的观众评论,也就不一 一 归结了。最后只想聊聊金ping梅这部现实向巨作。


 


关于金ping梅的读者反应百态,曾有人说:


“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


生畏惧心者,君子也;


生欢喜心者,小人也;


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


 


正在观看HLS的你,是哪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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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的敏感词原来除了Ni ye pei xing zhao之外,还有J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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